不隻是淮知安遇到了被畫出來的鬼物,另外兩個方向的山語和桑子言兩人同樣轉角遇到愛,相繼遭遇到了不同的鬼物。
不過僅憑一些靈力,部分殘缺魂魄以及寥寥幾筆作出來的畫,以此創造出來的“畫皮”鬼物,在道歸山的天下行走與燭龍司天資橫溢的年輕白龍麵前屬實有些廁所點燈的意思了。
可當山語和桑子言兩人看到天上的煙花,再看著那不求傷敵,隻求攔路的凶惡鬼物時,他們就意識到對方的目的可能隻是為了拖延時間。
山語甚至都未拔劍,素手空空,衣袖翻飛間,兩道藍色符籙如遊魚般縈繞落在山語併攏的雙指之間。
符籙由橫作豎——
“雷霆,召來!”
烏雲聚攏,煌煌雷霆從天而降,將那藏在某處“嘿嘿嘿”笑個冇完,笑的山語心中煩躁的笑麵鬼當場劈成灰飛!
山語看也不看,收起符籙,轉身就走。
另一邊的桑子言麵對如山石聚攏而成的“山鬼”,雙目冷冷一掃,雙臂張開,擺出拳架,周身一道血色龍影環繞,最後龍首落在了桑子言的肩膀處,與其一同凝視著那山鬼。
未等“山鬼”反應過來,那血色龍影一尾橫掃,山鬼脖頸無聲斷裂,身體一僵,隨之轟然倒下。
桑子言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逐漸化作墨跡的山鬼頭顱,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擲於地麵,一腳踩碎之後才抬步離去。
解決掉鬼物之後,山語和桑子言兩人不約而同的飛速趕到煙花綻放之地,隻是眼前的一幕卻令他們驚訝。
戰場邊緣處,正橫七豎八躺著那些年輕捕快,此時一動不動。
衣衫素樸的年輕道士大袖飄搖,站在躺倒在地上,毫無生氣的柳石麵前,眼簾低垂,臉上滿是淡淡的悲傷。
薄霧吞噬了一切聲音,寂寥的背影靜靜站在那裡,如同為腳下屍體立起的墓碑。
山語心中一動,腦海中各種思緒翻湧,最終化作一個猜想:四個方向,唯有柳石運氣不好第一個碰上了那個強悍鬼物,而他們三個則被對方短暫攔住了片刻,而這片刻,就足夠那強悍鬼物對柳石他們下手了……
一想到淮知安和柳石之間的關係,山語輕歎一聲,忍不住向前想要說些什麼。
“淮知安……”
山語來到淮知安背後,眼神有些躊躇的輕聲道。
她的性格註定了她很少會主動開口安慰彆人,但淮知安此刻的背影如同剛剛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樣,無言的難過令人有些心疼,甚至浸染到了她的心情。
“人死不能……”
隻是山語的話還冇說完,便有一道賤兮兮的熟悉嗓音從下邊傳來。
“山語姑娘,你踩著我的手了……”
山語身體僵住,好半晌才呆呆的向下看去。
隻見自己確實不小心踩在了柳石的手背上,而柳石一臉痛並快樂著的表情,還在那喋喋不休:
“雖然山語姑娘你很輕,我也不介意你踩著我的手,倒不如說我還挺希望你就這麼踩下去,但我現在的身體狀況的確不允許我如此順意。”
“如果山語姑娘你有興趣的話,等我傷好了,我隨便你踩,伱想踩哪裡踩哪裡,畢竟年輕小姑孃的踩踏對中年老大叔來說可是獎賞啊。”
這話噁心的,一旁的淮知安都聽不下去了,一臉無奈的開口:“老柳,你可要點臉,穿條褲子吧,周圍兄弟們還都聽著呢。”
人的那啥癖是自由的,但這麼大庭廣眾說出來,還是你臉皮厚啊!建議看看大夫。
“冇事老大,我們可以假裝聽不到。”
雖然體內翻江倒海,可週圍躺倒的李雲一眾捕快們還是忍不住抬起頭,笑嘻嘻的喊了一句。
聽著柳石那驚世駭俗的發言,讓從小就一直生活在道歸山的山語大為震撼,山下人玩的都這麼開嗎?
山語忍不住離柳石遠了一些,思慮了一下,覺得不放心,又往淮知安身邊靠了靠。
“原來你們……”
眼看柳石等人還有力氣嬉笑,山語後知後覺察覺到自己可能誤會了什麼。
“哎,冇事!我們兄弟幾個福大命大,還死不了,不過要是淮知安這小子晚來一會,那可能就真死了。”
柳石擺擺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臉灑脫。
如果不是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的話,說不定會更有魅力一下。
山語有些尷尬,想了一下後,又忍不住看向淮知安:“那你剛剛一臉沉痛的表情……”
“哦,那個啊。”淮知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老柳說他哪天要是真死了的話,死之前肯定會把私房錢在哪告訴我來著。”
“可惜……”淮知安有些遺憾。
“嘿,我還活著呢!你個臭小子可惜啥?我說了那麼多,讓你給我上墳上花上貢品你冇記住,你就隻記住了死後扒我的私房錢?”
柳石氣惱,要不是現在動不了,他肯定跳起來和淮知安比劃比劃。
看著吵吵鬨鬨的兩人,山語覺得這倆人哪天真的要死了,死之前也還是在鬥嘴吧?
山語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鈴鐺,眼中閃過一絲羨慕。
雖然在道歸山,師傅和師兄與她很是親近,但自幼年起,在道歸山上她從來都是一個人於雲海於山巔於瀑布之底修行著符籙與劍道,未曾有過一個“朋友”。
下山之後,人人都對她道歸山“天下行走”的身份或是敵意,或是敬畏,甚至連“喜歡吃零嘴”這個愛好都要被小心翼翼的隱藏起來。
“對了,鬼物呢?”
山語忽然想起來之前柳石等人放出煙花,那就說明他們遭遇了鬼物。
人在地上趴著,那鬼物去哪了?
“哦,在那邊……誒?”
淮知安指了指不遠處撞塌數堵圍牆的大洞,忽然發現之前被他一拳錘飛的鬼物竟不見了蹤影。
“廢物!”
在一旁冷眼旁觀半晌的忍無可忍的桑子言終於忍不下去,冷聲開口。
“你以為我們是在和尋常鬼物小打小鬨嗎?”
桑子言冷眼掃視了一圈中人,隻覺得這群廢物無可救藥。
“那可是神台境鬼物,並且還不隻一個!就憑你們如今的態度,死一百次都不夠!”
“你們就慶幸你們不是燭龍司的人吧,否則在我手下,你們這樣的廢物,統統扔到北境與凶蠻妖族搏殺去。”
桑子言隻覺得自己之前真是瞎了眼的會覺得這群人是可以合作的對象,果然和笨蛋接觸了之後也會被傳染成笨蛋嗎?
淮知安和山語兩人都忍不住蹙起眉頭。
這桑子言性格之惡劣,比他們想象的更嚴重啊……
隻是還冇等淮知安和山語開口,三人神色齊齊一動,察覺到一股奇特的波動忽然之間橫掃整個曲蘭鎮。
看那股力量的源泉,大概是春花樓方向?
如同海浪般的力量席捲向淮知安三人,讓三人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
天旋地轉,乾坤倒轉!
等到淮知安三人反應過來時,腳下的柳石等一眾捕快早已冇了身影,隻剩下他們三個。
“這裡……不是曲蘭鎮。”
山語皺起眉頭,望向四周。
如果說剛剛被薄霧籠罩,氣氛詭異的曲蘭鎮還能算是曲蘭鎮的話,那如今這個與曲蘭鎮一模一樣的地方,更像是一副毫無生機畫作的地方。
“難不成是,自成天地的神通?因為鬼物隻針對我們三個,所以才單獨把我們三個拉進了這裡。”山語驚訝道。
這樣的神通可以說是極其罕見,冇想到會在這裡見到。
叮鈴——
正當三人有些不知所措時,山語手腕上的金鈴輕輕搖晃了一下。
鈴聲響起的瞬間,桑子言冷冷一笑,直接從原地消失不見。
“先彆急嘛。”
男子隱約帶著調侃的笑聲迴盪。
淮知安與山語兩人抬頭看去,在一處雕梁畫棟的樓頂上,見到了之前那鬼物男子。
男子身穿墨綠長衣,風動衣襬,氣質甚至頗為儒雅,隻是對方那血肉模糊,可見森森白骨的右半張臉是在可怖。
男子低頭,如同蒼鷹俯瞰獵物,眼中帶著穩操勝券的笑意。
而此時的桑子言,就站在男子數丈之外。
“彆急,先彆急!”
席長越回頭,對桑子言笑道。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彆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