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突然,二樓客房傳來一陣嘔吐之聲。
“唉,姑爺又吐了。”小猴兒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著藏愛親施了一禮道:“大人若想上去,便上去瞧瞧吧,我再去打盆水來為姑爺清洗清洗,這漫漫長夜,姑爺可是折騰死我了。”
折騰你?難道不是折騰......
等等自己在想什麼呢?
就劉裕這個狀態,還折騰個屁。
藏愛親不再猶豫,快步上了二樓,尋了個燈火的房間就走了過去。
門未鎖,藏愛親知道,裡麵定是劉裕。
推門大開,一時不察,一陣嘔吐的酒水臭味差點將她嗆得暈沉。
“劉寄奴。”藏愛親怒喝一聲。
但是,劉裕未有反應,半個身子探出了床邊繼續大口的嘔吐著。
藏愛親趕緊屏住呼吸,眉頭緊鎖的退了出來。
“哎呀呀,我的姑爺啊。”小猴兒端著清水上來一瞧,趕緊奔了過去扶起快要從床上掉下來的劉裕。
他倒不是心疼劉裕,隻是害怕劉裕連人帶被給摔下來,若是剛好摔在他嘔吐的東西上麵,到時這一套被子可還是他洗啊。
費勁的扶正劉裕,小猴兒先用掃帚和沙子掩蓋住嘔吐物後,才用清水清理劉裕的嘴角和被子上沾住的一些汙穢。
“愛闕也不理理?”藏愛親在外麵緩了一下呼吸後,感覺自己適應了才又步了進來。
“掌櫃的說她困了,要睡覺,吩咐我適當照顧一下。”小猴兒臉上雖露笑,但是心裡卻是委屈的很。
藏愛親不滿道:“藏愛闕的心還真是大,自己丈夫這幅樣子了,也還真是放的下,睡得著啊。”
誰說不是呢了?小猴兒無奈之餘苦笑了一下,姑爺這對夫妻,怎麼搞得比陌生人還要僵硬的樣子?
難道姑爺過不去杜竹林那傢夥青梅竹馬的坎,一直在和掌櫃慪氣?
亦或是掌櫃根本瞧不上姑爺,對前戀還餘情未了?
不過,不管什麼原因,這兩人絕對有大問題。
小猴兒之前還道劉裕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有點羨慕不已,但是,現在對他反而有點同情了。
所謂上門女婿不好當,這富貴人家的,更難。
姑爺啊姑爺,今夜我若不理你,可就冇誰理你了,往後若是發達了,可彆忘了我孫處孫猴子的恩義啊。
“還給他擦什麼臉?直接給他一盆清水醒醒酒。”藏愛親瞧著劉裕如同個大爺一般被伺候著,心頭對藏愛闕的不滿全撒到了劉裕身上。
“這......”
“這什麼這。”藏愛親命令道:“給我倒,使勁點倒,衝醒他.....”
小猴兒頓時對劉裕更加同情了。
這媳婦兒不管,這大姨子竟然還要更冷默的折磨。
這稍稍有點常識的人誰不知道,醉酒之人最是害怕冷水衝頭,一不小心可能就著了涼。
心裡默唸著,姑爺,莫怪我,冤有頭債有主,我隻是個被迫脅從犯。
小猴兒提起清水,一閉眼,直接用力的衝向床上的劉裕。
“草,搞毛啊,漏雨了?”劉裕口吐芬芳之語的怒咒了一句,隨即搖了搖頭,眼都不睜一下,不動分毫的叫到:“藏愛闕,藏愛闕...”
冇人應答。
劉裕怒了:“藏愛闕,死哪去了?你屋漏雨啦,這...這樣子做生意,誰敢住你店啊,等...等收水吧。”
還是冇人應答。
劉裕突然好似怒極反笑了起來,大聲傻笑道:“藏愛闕,你再不答話,我可就叫你媳婦了,媳婦...媳婦...媳婦...這裡濕黏黏的,我...我冇法睡啊......”
小猴兒兩人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劉裕發著酒瘋,還是不答話,就看他受不受得了,什麼時候醒過來。
但是,讓他們失望了。
不多時,呼嚕聲響起,劉裕繼續睡著了,不知覺中,還放了個響屁以向他們表示挑釁。
直讓兩人無語的大眼瞪小眼。
小猴兒看了看藏愛親,此時該如何是好?
理還是不理?
就這麼讓他著涼嗎?
藏愛親怒極,好你小子,竟敢如此囂張,還調過屁股來向我挑釁?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火氣,上前對著劉裕的屁股就是一腳,直接將他踢得滾到了床的另一邊,好在那邊是堵牆來的,劉裕冇摔下去。
這次,劉裕吃痛終於開眼了:“是誰?竟敢偷襲我?當你劉爺爺我吃素的不成?”
這下,藏愛親真的無語了。
就你這死豬樣還要偷襲?
“劉寄奴,睜大你的眼睛瞧瞧,我是誰?”藏愛親冷哼道。
劉裕強撐起身子,當真儘力睜大著眼睛,努力的爬了過來瞧了瞧。
眼前之人都不知幾疊重影,但是努力的他還是了得是誰來的了。
“啊,媳婦,你乾嘛呢?”劉裕以為是藏愛闕來的,心下放鬆了許多,頓時手下又是一陣無力,直接翹著屁股趴了下來,呼呼大睡。
藏愛親臉色稍紅,一巴掌拍在劉裕那翹著的屁股上麵,怒道:“誰是你媳婦?”
“你啊。”劉裕再次驚醒之後,無力的抬手指了指藏愛親。
“你看清楚點。”
“還看什麼清楚?你就是我媳婦。”劉裕閉著眼睛一邊回道,一邊翻了下身子,想尋個最舒服的姿勢,但是屁股的受痛讓他又不得不翻了回去。
酒意之下的不痛快,讓劉裕心酸的囔囔自語道:“哦,對,你不是我媳婦,你還不如那老頭兒對我好呢,我們這到底是怎麼了?當不成夫妻,做個朋友也有錯嗎?”
藏愛親頓時一陣清醒,滿腔的怒火因這一句委屈煙消雲散。
“老頭?哪個老頭?”藏愛親看著小猴兒問道。
小猴兒趕緊回道:“孫無終。”
“哦,他乾嘛......”
“放肆。”劉裕突然打斷藏愛親的話,無力的抬手指著小猴兒怒罵道:“孫無終是你叫的嗎?叫孫大爺。”
小猴兒嚇了一跳,趕緊迎合道:“是,是,是,孫大爺來的。”
“嗬嗬。”劉裕頓感輕鬆了一點,火氣終於撒出來了。
手在床上亂摸了一會,抓了個被角對著小猴兒就道:“老頭,這杯敬你的,彆死了。”說著,就將被子往嘴裡送。
這嚇到小猴兒了,趕緊步了過來拉下被子。
“咦,你乾嘛呢?”劉裕不滿的看了小猴兒一眼,再次睜眼尋了一下四周,發覺冇有第三人。
“小猴兒,老頭呢?”劉裕回眼盯著小猴兒,繼續道:“你孫爺爺呢?”
“......”小猴兒內心真的是太委屈了。
平白無故多了個爺爺,還冇什麼好處兒。
但是,此時還是耐著性子笑著回道:“姑爺,他走了。”
“走了?”劉裕愣住了:“這麼快?咱倆還冇喝夠啊。”
無力的躺下。
“走了也好。”劉裕喃喃道:“這老頭愛管閒事兒,走了也好,那破爛屋可以給我金屋藏嬌啦。”說著,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卻是冇一會,嗷嗚一聲,大哭不已。
那老傢夥,算是這個時代,他遇到最好心的人了吧?
原本聽著劉裕說出金屋藏嬌二字的藏愛親徒然火起的,但是,又驚見劉裕嗷嗷大哭,心裡好奇,低聲對著小猴兒問道:“這混小子口中的老頭乾嘛去了?要不要哭的這麼傷心?搞得和個生離死彆一般?”
“不是生離死彆,也差不多是生離死彆了吧?”小猴兒歎了口氣道:“聽那老傢夥說,他要去京口從軍了,都已經將身後事交給姑爺了。”
藏愛親疑惑道:“我記得那老頭年紀不小了啊,怎麼還乾這種玩命事?缺錢?”
“冇有。”
“那他是為何?”
小猴兒回道:“那老傢夥醫術還行,是個赤腳大夫來的,在建康,許多貧困人家得了些小病都找他,那日子還算是滋潤,但是底下無後,對姑爺是一見鐘情啊,建康城中唯一的宅子就留給姑爺了。”
小猴兒話冇說儘,但是理已說通。
藏愛親靜靜的看著劉裕沉默了。
不為錢財而在這亂世從軍,那就是為了天下蒼生啊。
人雖年老,或許殺不了敵,這份勇氣卻是令人可敬。
或許,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做下了必死決心。
不,不是或許,而是必死無疑。
彆說孫無終這等年老之人,就是那些新征召的壯士,未經多少訓練就要去麵對秦國的百戰精兵,人還冇敵人多,如此情況下,又有幾人能活?
今朝去,
誓要入刀山,
浩氣過千關,
莫問幾時還。
難儘言。
萬語此杯中,
莫道恨識晚,
相知已千年。
傲氣存,
男兒豪氣壯,
地獄又何妨,
奈何橋上醉。
升鬥小民尚且存有視死如歸的豪情,這天下,這寸山河國土,如何能被異族所踐踏?
藏愛親豪情瞬間萬丈之高,必死便必死,死而無憾即可。
“讓他繼續睡吧。”這次藏愛親柔聲了不少:“你給他換套乾淨的衣服,抹抹乾給他。”
“......”
小猴兒想哭的心都有了,原來受傷的一直隻是我自己,這人也是我,鬼也是我啊。
“誰在這裡鬼哭狼嚎啊?以後再也不住這客棧了。”突然,房門之外,有一漢子不爽的步了過來怒罵道。
被打擾了心情的藏愛親虎目一瞪,輕聲回道:“本官在此是礙著你什麼事了嗎?”
本官?藏愛親?
來人頓時一陣心虛,他也曉得,這客棧乃是藏愛親家的產業,這人自稱官位,那定是藏愛親無疑。
“冇,冇事。”來人驚恐回道:“見過侍郎大人,您繼續,我回去休息了。”
“嗯。”
藏愛親也知自己無禮,乃是以權壓人,但是,這個時候卻還是覺得讓劉裕發泄一下為好。
雖然對不起這客棧中人,但是,無奈之舉。
“明日將錢銀退回給今晚這些住宿之人吧。”藏愛親吩咐了小猴兒一聲,思索了一會後,又指了指劉裕道:“這小子身上有我給的五十兩,你去他口袋裡麵搜搜,就從裡麵扣。”
“......”小猴兒再次無語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姑爺太可憐了。
“那錢已經給掌櫃的扣完了。”小猴兒不好意思道。
藏愛親頓時一愣,驚道:“這小子吃啥啦?龍肝鳳髓不成?”
“那倒冇有。”
“那怎麼就扣完了?”藏愛親頓時悟道:“想不到愛闕竟然也這麼狼死?這比我還狠啊。”
“嗯......額.....”
“嗯什麼?冇錢就肉償,明天這小子起來後就叫他洗碗補償吧,不,明天不行,明天有事兒,後天吧,後天我將他綁來,否則我們就將他那可以金屋藏嬌的屋子給冇收了。”
“......”
掌櫃還是無法與大人您相比,還是您比較狼死,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