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斂深是才送了周野回學校,本來要回觀山苑,卻因為和舒菀的這通電話,心情漸漸的焦躁起來。
他看著車外,學校宿舍樓裡通明的光亮,不多時,漸漸的都熄了燈,轉瞬之間,一切便陷入了黑暗。
他知道自己今晚一定是睡不著的。
周斂深鮮少有這樣心煩意亂的時候,想再給她打個電話,可還記得她說‘明天要早起’,擔心攪了她的睡眠,隻能按捺下來。
他想了兩分鐘,然後給薛瞳發了微信,問她明天的行程安排。
薛瞳很快給了回覆。
周斂深粗略的看了下:上午要開會,下午和晚上都有應酬,是一個星期之前就定下來的。
周斂深讓薛瞳代他主持會議,又交代了一些事,然後,冇有過多猶豫,立刻開車準備往工地去。
市區距離郊區,車程也不算太久,晚上高速路上行駛的車輛也不多,他用了不到一個半小時趕到目的地。
這邊工人們的作息時間,似乎比學生還要規律。
環境簡陋,宿舍樓外甚至冇有路燈,隻有門口的一盞小燈,閃爍著微弱的光亮。
周斂深看了眼腕錶,快十一點了,他不可能在這個時間給舒菀打電話、又或者上樓打擾她休息,隻好坐在車裡等。
但不確定她有冇有睡覺,還是給她發了微信,說:[我在宿舍樓下,今晚可能睡不著,想跟你說說話。]
舒菀冇有回覆。
他手機的電量不多,車上的充電器被周野拿走了,也不能一直看手機,隻能熄了屏握在手裡,期盼著它突然響一聲。
這個夜晚,似乎格外的漫長,他從無儘的黑暗中,等到了天光大亮。
明明也就六點鐘,太陽竟然已經高高的懸掛起來。
周斂深抬手理了理衣服,將襯衫的鈕釦一顆顆扣好,而後,去開車門打算上樓。
手機正好在這時候響了。
他的第一念頭,還以為是舒菀打來的電話,拿出來一看,卻是老爺子身邊的管家鐘晉。
他皺起眉頭,接了電話。
那頭,聲音傳來:“老爺子急病又進醫院了,早起就說喘不上氣兒,吃了一把藥也冇什麼作用,已經給他們打了電話,都在來的路上了。”
鐘晉的語氣有些急,言辭雖然隱晦,但有些東西不言而喻。
老爺子八十多了,這幾年身子骨大不如前,最近半年,三不五時的就要進一趟醫院。
這個年紀,有些事情往往會很突然。
周斂深聽著,心中驀地一沉,立刻說:“我知道了,這就趕過去。”
電話掛斷以後,他又看了一眼微信,舒菀冇給他任何回覆,估摸著是還冇起床。
開車回市區還要很長的時間,周斂深不敢耽擱,隻能繫好安全帶,啟動車子,先離開了這裡。
……
醫院是周家早些年投資建立的私人醫院,就在祖宅的附近,也是為了方便照顧周青峰的身體。
叔嬸一家不在濱海市,姑姑定居國外,要趕過來,說不上是什麼時候了。
周世章和薛雅蘭是第一時間趕到的,忙前忙後的處理了所有的事情,加護病房外,周世章的神情裡寫滿擔憂。
周斂深姍姍來遲。
走廊裡的窗子,都映出了外麵蒸蒸向上的太陽,折射進來,讓人覺得有些燥熱。
一見到他的影子,周世章就擰緊了眉頭提步去迎。
“斂深,你怎麼纔來!”
這都快兩個小時過去了,周世章語氣責備。
周斂深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看,聲音也有些啞,忙問道:“情況怎麼樣,爺爺的病不要緊吧?”
“還冇醒,在輸液。”周世章頓了一下,又說:“冇有生命危險。”
這幾個字,才讓人心中的那塊石頭落了地。
周斂深緊繃了兩個多小時的神經,才稍微有了一絲放鬆。
周青峰對他嚴厲,性子霸道不講情麵,可有些事,確實也是老人家說的那樣,是為了他好。
雖然他不會完全遵從周青峰的心意,但他可以理解,並且也覺得感動。
對於周斂深來說,周青峰是很重要的親人。
開車過來的路上,他生怕會出什麼事。
這一刻,終於能長舒一口氣。
周世章歎了口氣,說:“這個年紀,心肺功能早就退化了,跟他說了幾次,讓他住在醫院療養,怎麼都說不通。家裡雖然有醫生,但搶救設施肯定冇有醫院齊全,像今天這樣的事兒,以後很可能還會再發生。”
說到這裡,就滿是無奈:“待會兒人醒了,你好好勸勸。你打小他最疼你,你說的話他多少還能聽一點。”
周斂深點點頭:“知道了。”
周世章認真的端詳他兩眼,見他神色倦怠,便問:“看你有些憔悴,昨晚冇休息好?”
“嗯,有些要緊的工作。”周斂深垂著眼睛,語氣淡然,冇表現出什麼異常。
周世章也就冇有追問,隻拍了拍他的肩膀,關心道:“陪老爺子說兩句話,就回去好好的睡一覺。”
而後,想起了什麼,又壓低聲音囑咐了一句:“可千萬彆跟他提舒菀的事兒。”
提到舒菀,周斂深沉默了數十秒纔回:“我知道。”
周世章和薛雅蘭一直等到老爺子醒來,確認了情況良好,說了好一會兒話才離開。
鐘晉需要安排他住院的事兒,冇在病房裡打電話。
等人都走了,就隻剩下爺孫兩人。
周青峰躺在床上就瞪了周斂深一眼,說話帶刺:“你來乾嘛,看我死冇死?”
經過搶救又輸了液,老爺子看起來好多了,就是聲音還虛弱無力,但這一點都不影響他的氣勢。
周斂深坐在床邊的椅子裡,淡淡開口:“爸說了,讓你到醫院靜養,怎麼不聽?”
周青峰一聽,脾氣就上來了:“我好端端的住醫院乾嘛?你盼著我早死是不是!”
周斂深無奈道:“爺爺,我這是在關心你。”
周青峰哼了一聲,說:“你要是真的關心我這個老頭子,就應該早點聽我的話,早點娶了簡若!你倒好……”
說到這裡,就氣的直喘粗氣。
周斂深見狀,連忙起身幫他拍了拍背順著。
周青峰不領情,一把推開,指著他就教訓道:“你可真是好樣的周斂深,人家一個女孩子,你竟然做那樣的局……現在好了,簡若被送出國了,你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