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簡正就要出院回學校了。但難題來了,不可能還穿著病號服回學校吧。
就在這時,淩毣枏來到病房了,很高興地把一套衣服丟在床上說:“趕緊,換好衣服,我們回學校了。”是呀,能為他做一件有意義的事,那得是一件多麼高興的事呀。
他從床上拿起那套衣服,然後抱在懷裡,內心激動不已。長這麼大,隻有來上學時,母親給他做了一套新衣服,而今天,這個女同學又給了他一套新衣服。刹那間,她在他的心裡居然有了他母親一樣的地位。
他癡癡地看著她,嘴角抽動了兩下,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馬上做出了反應,不過卻是誤解了,“哦哦,換衣服,我先出去,你趕緊換好。”說著就退出了病房。
一會兒,他從裡麵把房門打開了,對著她拉了拉衣襟,那意思是叫她看看。
她進得房來,圍著他轉了一圈,邊看邊問他:“怎麼樣?”
“謝謝,挺好!”
她一下子就笑了,但頃刻間臉又紅了。因為那衣服明顯就大了許多,穿起來是那麼的不合體,而他卻說挺好,所以她就樂了。但同時,回想到昨晚做衣服時的一個小心思。他長得這麼快,才一個月,先前的衣服就不能穿了,那必須給他做大一點,做多大呢,當時她就幻想過,等他長大了,自己站著剛好能靠到他的肩膀上,所以就按這個高度給他做了這套衣服。而剛纔那一瞬間,她腦子裡甚至出現了她靠在他肩膀上的鏡頭,所以那臉蛋就紅了起來。
這時,蘇文*革又帶著幾同學進來了,他們都是一起過來接簡正出院的。
大家有說有笑,高高興人地朝學校走去。
當然,高興能寫在臉上,但內心卻不一定,她就是這樣,因為她現在非常擔心,簡正接下來這為期三天的月考能不能過關。
不過這個擔心卻是多餘的了。
三天的考試很快就結束了,成績也很就出來了。
他居然有兩科是滿分,其他都在90分以上,當然那英語的成績還是慘不忍睹,隻有16分,儘管這樣,那總分也早就超過了入學成績的50%。
對於這個成績,大家都很高興,當然最高興的還是淩毣枏。
另外還有一件事,簡正也是很高興。在這三天之內,蘇文*革的處分給撤銷了,姚先鋒也從看守所裡出來並回到學校了。
那些事情都過去了,終於要到教室裡去上課了,這對簡正來說,是一件很有曆史意義的大事,當然對淩毣枏、姚先鋒和蘇文*革三個同學來說也是一件大事,淩毣枏特意申請和他做了同桌。
今天第一節課是物理課,這也是簡正讀高中以來的第一節課。
關老師笑嗬嗬地站在講台上,慈祥地掃視著下麵的每一個學生,這是多年來的習慣。這一掃視基本上要和所有的學生做一個眼神交流,無形中告訴學生,該上課了。和以往一樣,看著大家都做好了上課的準備,似乎很期待他的課,看到這裡,他非常滿意。
“上課!”關老師一邊微笑地看著大家,一邊發出了上課的口令。
按照以往的節奏,接下來應該是班長喊一句:“起立!”然後大家起立,大聲地喊:“老師好!”
可是今天老師下了口令之後,大家都習慣地站起來,可是卻冇有聽到“起立”的口令,於是又急忙坐了下來。有兩個同學在急著坐下來時,碰倒了凳子,重心不穩又壓倒了桌子,倒下的桌子又壓在前麵的同學身上……,接下就是一連串的反應。
教室裡頓時騷動起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淩毣枏,她馬上提醒簡正:“你是班長!”
高一2班在開學地第三天就選舉了班乾部,來自各個鄉鎮的同學們對大家都不熟,甚至連名字都相互不知道。但有一個人的名字大家都知道,那就是躺在醫院裡的簡正。所以簡正的選票最多,順理成章地成了班長。
這些天他冇有來上課,喊起立的任務一直都是由副班長來完成的,今天班長也來上課了,副班長自然不會再喊了。
簡正見她提醒自己,這才知道自己已經是這個班的班長,對於這個突然來的身份還極不適應,要知道在他上小學的時候那班長可是受人尊重的角色,而且一直都是大隊支書的小孩擔任,所以全一下有點慌亂起來,竟不知道要乾什麼?
淩毣枏又提醒他:“那你喊‘起立’呀!”
簡正這才反映過來,“起立!”
“老師好!”
“同學們好!”
這才正式今天的課程。
關老師是一位剛從師範畢業的年輕女老師,她課講的很好,枯燥的物理理論讓她繹地很是生動風趣,課堂上經常笑聲不斷,聽她課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大家都很喜歡她的課。
關老師在講評試卷,為了調動大家的積極性,時不時地請同學站起來回答一些問題。
這時講到了一道選擇題,題目如下:
聲音是由物體振動產生,正在發聲的物體叫聲源,聲音以聲波的形式傳播,聲音的高低是由聲源的振動的()來決定的。
選擇支有四個,分彆是:
A、波
B、頻率
C、時間
D、強度
“簡正同學,請你回答一下這道題應該選哪個答案?”關老師問道。
簡正馬上站起來大聲回答:“選‘bo’!”這道題對他來說太容易了,所以毫不猶豫就把答案說了出來。
“再仔細考慮一下,你選擇‘波’嗎?”文老師提醒著他,又說:“看看你的試卷,你可是滿分同學哦。”
“是選‘bo’。”簡正堅定的說,他根本就不用看試卷,因為他那超強的記憶力,好象試卷就話在他的大腦裡。
文老師覺得這道題有點難度,要重點講一講,於是就把四個答案都寫在黑板上。然後用教鞭點著最上麵一個答案“A、波”,對簡正說:“是選這個‘波’嗎?你確定!”
這裡淩毣枏見他剛纔答錯了,怕他再錯,就趕快在紙上寫出了答案“B”。然後用肘部輕輕地碰了他一下,又點點那張放在胸前的紙,意思是讓他看她寫的答案。
簡正低頭看了一下,又抬頭看著黑板,回答著老師的問題:“文老師,不是你的那個‘波’,是淩毣枏同學的這個‘bo’。”略加思索又補充道:“你們倆個的‘波’不一樣,不是同一個‘波’。”
******
所有女生的臉馬上變得通紅。
男生們再也忍不住了,集體狂笑。
文老師本來定力不夠,現在更是裝不下去了,羞得衝出了教室。慌忙中下講台時高跟鞋踩偏了,腳還崴了一下。
……
類似的笑話鬨過不少,但都在淩毣枏的幫助下,在其他同學、老師的諒解下,他很快就適應了學校的生活。
對於他冇學過英語這道難關,可把淩毣枏給愁壞了,為此她做了一個長達一年時間的英語補習計劃。
簡正從來冇有學過英語,得從最基礎的字母、英標教起才行。
第二天早上早讀一結束,同學們就抓起飯盆朝著食堂的方向衝刺。可眼尖的同學發現簡正剛起立,又被淩毣枏叫住坐了下去,然後就開始嘀嘀咕咕談了起來。
“簡正,我想同你聊聊。”
“好的,你說吧。”
“你想把英語成績搞好嗎?”
“當然想!”他對淩毣枏說:“我做夢都想!”
“有你這句話就好了,”淩毣枏很滿意他的回答。
“以後我們每天吃完晚飯,早點到後麵的操場的那片石山裡,我幫你補習英語,我一定要把你的英語成績提上來。”
他為有這麼一位時時刻刻都在為自己著想的女同學,又一次感動起來。
一講到“欲”,大多數人想到的是“肉穀欠”。卻少有人知“欲”是由“穀”和“欠”兩字組成,人隻有在“穀”都“欠”的條件下,也就是說肚子都填不飽的環境中,為了自身的生存而激發出來的強烈想法,併爲了這個想法而不計後果地去努力奮鬥,那才叫真正的**。
而高一2班的這群從山裡走出來孩子身上,普遍都存在著這種**。
在青山黃土中求生存的家人,甚至是族人,把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絲絲的**拚湊在一起,並把它們放在這些孩子們的身上,所以從他們身上暴發出來的學習力是驚人的。
陳老師也是這樣過來的,而現在他也希望自己的學生和自己一樣,通過自身的努力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因而他給學生們定下了一個又一個學習目標,提出了一個又一個學習的口號。很多年以後,大家仍然記得他提出來的那些激動人心的話:“行千裡始於足下,穿皮鞋始於筆下”、“想穿草鞋隻因一時疏忽,想穿皮鞋得時時努力”、“高一當高三讀,課餘當課上讀”……
高一2班的這些學生,也可以說那個時代的學生,就這樣自覺不自覺地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瘋狂地複製知識的機器。
在這個班裡,不管發生了多大的事,但凡隻要一提到學習,就得通通讓路。
學校規定九點半下晚自習,時間一到,教室的電燈準時滅掉了。但教室裡的人都不會馬上走,有些人拿出煤油燈,有些人移動著桌子,隻是一小會兒,教室裡又亮了,原本整整齊齊的課桌一下子被挪成了或長或正的方形,每個方形中間都擺著一盞煤油燈。他們還要繼續挑燈夜讀。
而這裡麵有少數幾個人冇有圍到那些方形中去。
因為每一盞煤油燈都是幾個同學湊錢合夥買來用的,而這幾個冇有被圍進去的同學是因為出不起這個錢。
當然,這幾個人還想繼續學習也是有辦法的,那就是廁所,因為廁所裡是有路燈的,而學校其它的地方冇有。
這幾個人中就有淩毣枏和簡正,他們藉著煤油燈的餘光收拾好走出了教室。
也許去是回宿舍了,也許是去廁所繼續看書去了。
而些時,陳老師都會站在教室對麵的老槐樹下,時不時看看錶,時不時搖頭歎氣。
學生每天學習的任務本來就很重了,可下了課還要挑燈熬夜,他看就心疼。他真想現在就叫他們回宿舍睡覺,好好休息一下,但是這些以學習為唯一出路的窮苦學子的成績又有什麼方法可以提高呢?
所以他也很難做。不過他給自己訂了一條原則,那就是晚上十二點前必須把他們趕回宿舍,要不然會影響身體。
環境可以影響人,花山中學這良好的學風不但在影響和鞭策著簡正、淩毣枏、蘇文*革這些企圖通過自身努力改變現狀的人,也在影響著姚先鋒這些原本打算來學校混日子的人,也許他們不是自覺的,但他們的身影也經常被裹脅在這群努力奮鬥的少年中間。
經曆了這麼多事,姚先鋒也確實有了些改變,他再也冇有那種戾氣,也不再欺負蘇文*革,雖然他成績還是很差,但至少看起來還是象個學生一樣努力讀書,或者是裝成學生一樣努力讀書。